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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曲方】初雪(下)



  忘?


  如何能忘?


  方五洲站起身,走到门边时突然停下脚步。


  他倚着门框,凝视着曲松林。许久之后,缓缓道:“你若放下,忘与不忘又有什么区别?”


  望着方五洲离去的背影,曲松林卸下层层伪装的眼中闪过狼狈与痛苦。


  待方五洲将热气腾腾的蔬菜粥端来,曲松林早已悄然离去。


  追得太紧,不好。


  可不追,他又怕再错过。


  方五洲坐在曲松林曾经坐过的地方,拿起手机。


  相册里,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。


  无论漫步在沙滩上也好,站在金黄的银杏树下也好,坐在街边慢悠悠地喝着咖啡也好。笼罩在每张照片里的灵韵,长长久久地吸引着他。


  指尖缓缓划过屏幕。


  方五洲只需要看一眼,就能回忆快门按下那一瞬间的自己,与镜头里的曲松林。


  每张照片,都记录着曲松林生命的某个时刻,也让方五洲身体因回忆而兴奋地微微发烫。


  在人生中最光辉灿烂的五月,他们曾经是彼此的一部分。而离开珠峰后日日夜夜,他就像置身空旷无际的沙漠。


  幻想,毫无用处。


  强烈的视觉想象力,如果不能与身体机能同步运作,毫无用处。


  因为无法拥有曲松林而长期受挫的胃口,现在已然贪得无厌。


  方五洲的宏伟目标里不仅有远距离的观察铭记,也包括近距离的亲身感受。


  而在这之前,他得理解曲松林的行为,懂得他的心意。并且向冷静克己的曲松林证明,无论过去、现在,还是未来,他都不是心血来潮,他也不是匆匆过客。



  曲松林回到公寓,直接钻进被窝里补觉。身心俱疲的他,平生第二次不想面对现实。


  昏昏沉沉间,似乎听到门铃声。


  曲松林迷迷糊糊地爬起来,迷迷糊糊地拉开门,迷迷糊糊地将抱着一堆东西的男人请进来:“辛苦了。把东西放在这儿就可以。快递单需要签字吗?”


  男人有些愕然,但他还是慢吞吞地从某个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,递给曲松林。


  曲松林看都没看,顺手从边桌上拿起笔。在角落里签上名字,然后递还给男人。


  “谢谢……合作……”男人强忍着笑,将签好名的纸小心翼翼地收好。


  重新趴回床上,曲松林用被子蒙住脑袋,仿佛这样就能将孤独和烦恼隔绝。


  八角、桂皮、辣椒、柠檬和盐,混在一起,如魔法一般,唤醒沉睡中的曲松林。


  只是,他看着蓦然出现在厨房里,系着眼熟的围裙,露着眼熟的笑容,连眼睛那圈青紫都眼熟的男人,心脏以接近两百的速度跳动着。


  “该死的,你是怎么进来的!”


  “该死的?”方五洲笑着用手背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,“这个昵称不太友好,换一个。嗯……五洲就不错,亲爱的也可以。”


  曲松林打了一个激灵终于回神,他一把抓住方五洲:“就算你以找杨光为借口进入这座大厦,但你怎么进得我家?方五洲啊方五洲,你这可是私闯民宅。怎么着,做好上热搜的准备了?”


  方五洲轻抚着曲松林的背,像是在安慰炸毛的猫:“放心,不但上不了热搜,连朋友圈都上!不!了!好歹你们楼层的监视器有记录,我是被你请进来的,跟私闯民宅一点关系都没有。”


  曲松林拽着方五洲的衣服领子:“我请你进来的?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请你进来的!”


  方五洲耐心地解释着:“不仅我这儿有一双。李国梁、杨光、林杰、黑牡丹他们,全加一起少说也有八只。再算上楼道里所有的摄像头。嗯,要不我拿移动硬盘去监控室替你搞个高清全彩的备份来?”


  “滚!”曲松林的拳头毫不留情地又招呼过去。


  “吃饭,先吃饭。”方五洲握住曲松林的手腕,低声道,“你本来就工作忙,又成天饥一顿饱一顿的,怪不得这么瘦。”


  没想到,这个人还有看访谈节目的癖好。


  曲松林狠狠踢了他一脚:“放手。”


  “诶!”方五洲笑着松开手。



  “笑什么?”曲松林戳了戳方五洲的脸颊。


  方五洲的脚在曲松林的脚踝轻轻蹭了蹭:“熬夜会水肿。”


  曲松林轻轻一挑眉:“这照片是你放给我看得吧?”


  “好像……”


  “好像?”


  “大概……”


  “大概?”


  “似乎……”


  “方五洲,你是不是该去看看神经内科了?当然,你的杏仁核体积本来就比别人的小,若是再缩小,只怕脑CT都照不出了。”曲松林的声音格外温柔。


  温柔得让方五洲顶着中央空调的暖风,开始打摆子。


  “说好的圣诞礼物,每年我都不会忘。。方五洲一把搂住曲松林的肩膀,“体检报告,我已经发到你邮箱了。”


  曲松林心里一疼,就跟被人拿叉子狠狠戳过似得。



  那年,方五洲跟组,帮电影圈一哥们拍剧照。


  曲松林觉得这种事只要注意安全,作为朋友完全没必要阻拦,所以淡淡地交待了一句谨记“善游者溺”,也就没有多想。


  谁知电影才拍了半个月,方五洲就出了事。


  当时曲松林正在上海参加电视节。


  若非喜欢刷微博的同事指着某条消息唏嘘,曲松林也不会得知,方五洲为了抓拍一张照片,失足摔倒,疑似小腿骨折,这会儿正在医院动手术。


  五脏六腑顿时扭结在一起,乱了方寸的曲松林衣服连都没换,直接冲到机场。


  这一路,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重心。无声地四处飘动,又好像马上就要从四面八方砸下来。


  曲松林也失去身体的支配权,总是撞在棱棱角角上。


  好不容易赶到医院,电梯又挤满看急诊的人。


  转而爬楼梯的他,踉踉跄跄,几次在台阶上踩空。最后竟是一脚高一脚低地走进病房。


  还好躺在那里的人,完完整整,而且,意识清醒。


  手缓缓拂过纯白的石膏,理智自恐惧中渐渐抽离。曲松林这会儿才察觉到,力不从心的左脚脚踝,钻心得疼。


  “医生怎么说?”曲松林努力牵动脸颊摆出微笑。


  方五洲尽量放松语气:“没什么大事,旧伤复发而已。”


  曲松林眼中浮起亮晶晶的霜:“需要我一条条背诵从你六岁一直到今天,全身受过的伤吗?”


  “松林,死,我从来不怕。”方五洲躺在病床上,种种情绪咕嘟咕嘟地冒着泡,犹如沸腾一般。他冲动地剖开心,将沉淀了十五年的情与爱奉到曲松林面前。“可我不能让你失去我。”


  空气凝固不动。


  只有泪水突破时间的封锁,悄然滑落。


  曲松林倏地转过身背对病床,一言不发,偶尔肩膀轻微地颤抖两下。


  “松林,我们结婚吧。”


  方五洲这个人很聪明。


  他有必须坚持的东西,却也不会过于迂腐。何况,眼前这个人为他痛着,为他哭着,还有什么不明白,还有什么理由错过。


  “重新把申请文件跟注册流程拿给我看。再敢骗我签字,你就抱着石膏滚蛋。”


  曲松林这个人对别人狠,对自己更狠。一旦他想清楚某个问题,就算宇宙爆炸,恒星坍塌,地球毁灭,也不会改变。


  他从不明令禁止方五洲做什么。一个成熟的男人如果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,不若早早死了去。


  他也从不当方五洲是个病人。


  生活,依旧平淡如水,只是两个人的生活并成一处。


  男人,不是男孩。


  所谓责任心,永远不是一夜欢愉。



  曲松林将笔记本电脑阖上,转过身揽着方五洲倒在床上。


  就这么,沉沦在温暖与柔软里。


  方五洲像黄油融化般包裹着曲松林的律动,两人的眼角渐渐蒸腾出旖旎的红色。


  事后,餍足的方五洲肌肉松弛下来,整个人虚弱无力地瘫在床上,静静地躺了一会儿。然后他睁开眼,看到曲松林就在那里,一如既往地拿着热毛巾,准备替他清理身体。


  床垫一沉,曲松林在方五洲的额头落下一吻:“困了就睡吧。”



  凌晨三点,方五洲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,扑扑簌簌的。


  直起身朝窗外看了眼。


  紧接着,他心花怒放地拽起睡得正香的曲松林。用被子裹着彼此,一步一步挪到窗前。


  “抽什么疯!”曲松林皱着眉,头脑空空地深陷在混沌之中。


  “雪。”方五洲拥着曲松林,眼角是压不住的笑。


  “你没看天气预报?蓝底白字写得清清楚楚,北京,11月29日夜间,中雪。否则,你以为我什么要提前赶回来。”曲松林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。


  “因为,你想与我一同看这银装素裹的世界。”方五洲稍稍抬起头,在曲松林的唇上轻声道,“这是北京今年头一场雪。”


  “嗯。”额头抵着额头,曲松林叹了口气,却也笑弯眼睛。他温柔含住方五洲的嘴唇,让呼吸缠绵交错。“我爱你。”



  梅花晴雪之冬,百花深处。


  那把酒高歌的男儿,在寒风起时,终于等到归人。他再也不用想着他的心,想着他的脸,想着捧在胸口能不放就不放。


  因为,此刻,归人就在他的怀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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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结


«٩(*´ ꒳ `*)۶»


吃涮羊肉去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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